繙譯文 | Tom Hiddleston for Interview magazine
首次po繙譯文,請多多指教。原文是9月號《Interview》雜誌Tom Hilddleston當封面的訪問。
9月底朋友傳這篇訪問來,還著我猜記者身份。開link時我還笑語「你這樣問難度會是BC嗎」……誰料,真是Benedict Cumberbatch來訪問Hiddles……媽呀叫我這迷妹如何受得了?!他倆的交流可真是既是滿滿的友誼愛又充滿英國精英的味道呀———!是Loki和Sherlock呀!邊個咁天才編輯諗到叫BC去訪問佢呀要連埋個攝影師一齊表揚啦唔該!即刻加佢哋人工呀!!(小姐請冷靜)咳哼,如是者,繙譯魂再次燃燒。
譯Hiddles的文不是第一次。之前他為《Night Manager》在Radio Times撰文,徹頭徹尾是鱔稿但文學味也很濃,就動手去譯(順道練筆),可惜太難搞,始終沒譯完。現在譯這篇,有一部份是上次「壯志未完」,更大部份是TH x BC這「天作之合」推動力是double上!不過老實說,BC令整篇文比想像中易譯多了,他的用字明顯沒有Hiddles那樣雕琢複雜,也隨性得多,所以只要用適量廣東話入文就好靚仔、好好讀。相反那位又伊頓又劍橋的書蟲,沒錯的確「出口成文」,但用字雕花也真的譯得吃力。
然後經過多星期的整理,終於可以po上來讓大家指點了!慢用!
PS:呃我知道插圖跟文章很不搭調,但沒辨法,當時他為雜誌拍的照就是走冷血劊子手路線,而且不放圖我怕大家會too long don't read(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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湯希丹斯頓的下一站:昇華
採訪:班尼狄甘巴貝治
活著真好。
這句話套在湯希丹斯頓身上適合不過。身為名校Dragon School、伊頓公學、劍橋大學和皇家戲劇藝術學院的畢業生,湯希丹斯頓現時是舞台劇和電影明星,最近才跟萬人迷魅力女神Taylor Swift脫離情侶關係。
最近希丹斯頓的日子也太精彩,精彩到有人要提出陰謀論:在一眾接替丹尼爾基克成為下任占士邦的演員中,35歲的希丹斯頓呼聲最高,因此公關團隊就安排他跟Taylor Swift演情侶,提升他的「明星力」。好絕妙的陰謀論,講到佢真係有需要咁囉。
希丹斯頓的「明星力」可是靠他本人努力得來的,當然亦因為他多才多藝。自於簡尼夫班納執導的《雷神奇俠》飾演邪神洛基,憑這個在不斷擴展的漫威電影世界裡的常設角色,希丹斯頓的明星力就一直在增強中。電影發燒友或會記得他在占渣木殊的《永生情人》中的演出:搖滾樂手,既是活了幾個世紀的吸血鬼,亦是蒂達史雲頓的情人。不過愛才的觀眾該更早時就在舞台劇或電視劇留意到希丹斯頓,例如他與班納共演的BBC劇集《維蘭德》。他在「公仔箱」發展並沒有停下來,最近他就在蘇珊娜比爾的迷你劇集《夜班經理》中擔任主角。《夜班經理》一劇改編自約翰勒卡雷的小說,希丹斯頓在劇中飾演特工,潛伏在世界最邪惡的軍火商身邊。
明年希丹斯頓將於兩部超級大片再次跟觀眾見面(《雷神奇俠3》和《金剛:骷髏島》),再加上……好吧,「或者」再加上那一段大家都在討論的戀情,他的明星力將會昇華到另一個層次,跟一眾一線名星一樣,處於那個並非凡人可以理解的境界。不論他是否因此成為下任占士邦,或是得到其他好角色,上述那些陰謀論調都會如影一樣跟隨他。八月,希丹斯頓正在澳洲拍攝期間,他抽了些時間跟他的朋友兼漫威同事班尼狄甘巴貝治通電話,談談活在大眾注目下的利與弊。
BC:班尼狄甘巴貝治
TH:湯希丹斯頓
BC:同其他記者一樣,我首先要多謝你抽空,湯。
TH:(大笑)我都要多謝你抽空呀,班尼狄。我們應該一直互相多謝,呢世人都係咁講多謝。
BC:之後,我哋要好似一般英國人咁,為呢樣同嗰樣道歉。
TH:打擾到你真唔好意思。
BC:我比你更唔好意思。
TH:(大笑)其實你而家感覺如何……
BC:我做咗記者?
TH:我就覺得好矛盾喇。(大笑)
BC:我覺得自己以一個好朋友身份訪問多於記者。放心,我唔會玩嘢問尖銳問題。現在你又再戴上假髮和牛角了,亦再次跟基斯(咸士禾夫)合作,還跟你的導演泰卡(華替替)在澳洲拍攝。作為開場白,你的感覺如何?
TH:好興奮,我已經四年沒演過洛基了。上次穿起那套戲服,已是2013年的聖地牙哥動漫節。
BC:你講笑咋吓化!
TH:老實講,成件事最正係再次同基斯合作。2009年我跟他第一次見面,是在簡尼夫班納位於英格蘭的家。當時大家都是小伙子,各自的演藝事業才剛起步。我們一見如故,這段瘋狂的漫威之旅能跟他同行,是一件美妙的事。今個星期安東尼鶴健士已來到片場了。至於泰卡華替替,他真的好厲害,能保持自己的風格之餘,又不會破壞之前留下來的元素,仲未計佢真係好好笑。未知你有沒有看過他的作品,如果沒有就快找來看,例如《低俗彊屍玩出征》和《野生捕獲小肥仔》。他拍的戲不只是輕鬆幽默,感情也很豐富。他的作品都很有感情,讓人看得好開心。當然,我哋剛剛先開始拍攝。
BC:仲有幾多個星期?
TH:我拍到十一月初就完喇。
BC:哇,仲有好長時間喎。即是說你會在澳洲過冬天,我相信會比在英國舒服得多吧。
TH:(大笑)個個都係咁講。我們現在身處昆士蘭海邊,除了日落又快又早,藍天陽光都不缺。對比當地的夏天,現在這種天氣更適合我這身陰涼體質。一月時我在同一地點拍攝《金剛:骷髏島》,天氣是不錯的,但熱得很。
BC:無縫接軌呀。既然你上次出外景是《金剛:骷髏島》,就談談這個吧。我記得森林場景是在越南拍攝的,之後就移師到炎熱的夏季澳洲;兩者的天氣對你來說都不宜人吧。
TH:越南其實好神奇。能夠跟著製作組到處走,成為這樣的大片的巡迴班底,我深感自己有多幸運……我們先後去了夏威夷的歐胡島、澳洲和越南北部,即河內、下龍灣、寧平市和周邊地區。這段旅程令人興奮的是,越南某些拍攝地並未開發,亦沒有多少人到過。另外,我在遇到的當地人都對今次拍攝相當期待。到埗之後,導演佐敦科格羅帕斯、貝兒(羅森)、森積遜、亞歷士嘉西亞(監製)和我立即在河內舉行記者招待會,而且是由駐越美國大使主持的。對越南來說這可是歷史時刻,很多人都未見過這種規模的製作。為了讓運送攝影器材的四驅越野車順利進出,我們甚至幫忙修築某些地方的道路。開鏡第一日,森來到片場,吸引上千人來圍觀,雖然他的戲份不多,對白也很少。一個小時後,他們都開始感到悶了,心諗「都唔係咁勁啫,我返去做自己嘢嚕」。反之,對劇組來說,我們都得以親身欣賞到這個神奇國度的壯麗景色。
BC:哎,斃,我係唔係要寫底㗎?
TH:你之後要一字不漏寫返出嚟?
BC:我剛才正盯著歐陸風的景色,根據你的描述想像你見到的是什麼,根本沒有什麼紙筆在手,我覺得自己根本就身處越南的森林。只要有其他人會檢查錯別字之類的,不需要我來編輯,我就好滿足了。湯,你不論用演的或是用寫的都那麼傳神。我記得你曾寫過開鏡第一天,跟金剛這個電影經典角色相遇的事。大家都知道你對電影的熱忱,那麼如果你有時光機,你會想參與哪一個時期的電影?二戰後的意大利新寫實主義、音樂劇,還是史匹堡某部八十年代的作品?
TH:有兩個時期的電影我現在還是非常欣賞的。佛烈雅士提、琴吉羅渣斯和金凱利那些一鏡到底舞蹈場口實在太厲害,我完全無話可說。佢哋根本唔可以出錯,因為係唔可能靠後製解決。之前我看了《搖擺樂時代》(1936)的片段,還有那位在《萬花嬉春》(1952)的……唱「Make ‘Em Laugh」的那一位……他叫……Donald O’Connor!看這兩部作品時,除了佩服,還是佩服。那些表演完全自成一格,無可比擬。另一個我會選的是七十年代。
BC:荷里活的黃金時期吧?那史高西斯的呢?
TH:都係㗎。當時的電影在感情上易有共鳴,不只寫實,而且主題嚴謹。例如《的士司機》(1976)、《狂牛》(1980)、《現代啟示錄》(1979)……
BC:完全同意。這些電影跟生活息息相關,都是在拆解一些當時很重要而重大的議題,政治意味頗濃,還在藝術和娛樂之間取得不敗的平衡點。
TH:嗰時史丹利寇比力克正正拍緊佢最好嘅作品。《2001年太空漫遊》1968年上畫,即是說1969年人類踏足月球之前,觀眾已知道是什麼一回事,因為這正是寇比力克在銀幕上帶給觀眾的體驗。當年製作組真的跟美國太空總署合作,研發戲中用到的服裝和道具,製造出來的材料都是前衛的。我的意思是,科幻題材是處於領導地位的。現時我們創作的電影,仍然是以那個非凡年代留來的作品為基本。雖然我們的確缺少了媲美黃金年代的思維,《情迷午夜巴黎》的中心思想亦正是如此。
BC:同時我們都要承認,過去十年是長篇電視劇的黃金年代,而你亦參與其中喔。《夜班經理》在英國播出時,大家的話題都只剩這個了。套劇好睇到不得了,BBC又多一齣代表作喇。今次同蘇珊娜比爾合作,有咩感想?
TH:我愛死成個拍攝過程,甚至覺得我哋拍嘅係一部六個鐘嘅長片。劇本有360頁,包括分鏡和時間表,執導演筒的只有一個人;蘇珊娜就是我們的隊長。我們順序去了瑞士、倫敦、德文郡、摩洛哥和馬略卡島拍攝。記憶中劇集大部份都是在摩洛哥的馬拉喀什拍攝的,即是戲中開羅的室內場景,阿拉伯之春的暴動場面也是在那兒拍攝的。我們在馬拉喀什逗留了七星期,每日都要拍攝好多頁的戲份,我每一場都要出現,而且要在不同身份之間游走:莊納芬派恩、安德魯伯卓、湯馬士昆斯、積克連頓。最近有人問我,重返「公仔箱」感覺如何。我覺得沒有什麼特別,觀眾感受到的分別應該會比我們多。提到七十年代,奇怪的是《夜班經理》最初是由薛尼波勒(於九十年代初)得到改編版權,他請了羅拔單尼來寫電影劇本,最後版權重返勒卡雷和他兩位兒子手上,即西文和史提芬康奈威。或者故事的世界觀用六小時來表達會比只用兩小時的好吧,我不清楚。你認為呢?咁多年嚟你電視同電影都拍過,仲會兩樣同步拍。《新福爾摩斯》第一集喺BBC播出後第一天,我哋就去為《雷霆戰駒》(2011)接受騎術訓練,你仲響馬背度跌咗落嚟呢。後來《新福爾摩斯》就進化成無人能擋嘅熱潮了,由嗰時起你已經拍咗三季?
BC:啱啱拍完第四季,仲有一集聖誕特別版……
TH:仲有《被奪走的12年》(2013)、《解碼遊戲》(2014)同十萬八千樣我未諗到嘅,你就係冇停過。
BC:所以我好感恩而家可以停一停,抽時間同你傾吓計,老朋友。雖然我哋嘅對話會被錄音同登出街,可以咁都係好事。收線之後我哋要再好好傾吓計。唔好意思,講到離嗮題。我覺得電視和電影之間的互惠很不錯,這是觀眾的角度多於一個演員的角度。不過,電視劇會有自己的要求,預算的限制亦較明顯;你很容易就留意到時間和資金的限制。我希望故事還有敘事方式會愈來愈好,我們都想突破自己嘛,那才可以比高要求、高期望的觀眾走得更前。
TH:比起第一次建立角色,你覺得再次演同一個角色是什麼一回事?像是夏洛克或洛基的情況。
BC:你的確要唔多唔少搞啲新意思。有些元素是一早已設定好的,有些是由你建立的,有些象徵性的元素更是明顯不可能在視覺上完全抹去的。以我的夏洛克為例,就是某頂帽,或是某件大衣;我知道你那對牛角有令你苦惱過呢。既然提起,如果你可以談這事情,我反而想討論一下。如果你不重新演繹的話,角色就會死去。這事情好有趣,我亦樂在其中。如果劇本本身不是太好,不要求我為角色加新意,我想我也不會這樣做。這真的視乎當時有什麼困難出現,還有是為了什麼而做的。只要事情夠有趣,你就可以用新的方法去演繹。我覺得角色應該是可以自由理解的,是一張空的畫布。以洛基為例,這個狡猾的邪神可以改變外貌,所以他有無數個可能。至於顧問偵探呢,他可以突然懂功夫、操流利外語,甚至是手語……總有些材料都是未有人用過的。只要這都是工作的一部份,我會喜歡那種熟悉感。如果是在舞台上再演一次經典的角色又會如何?例如,如果我在某處再演一次哈姆雷特,那會是怎麼樣的?台詞是一樣的,角色是一樣的,面對的問題也是一樣的。沒有什麼改變,除了周遭的環境。你日常會唔會有心靈食糧?例如問題出現嗰時,你會唔會有套習慣去應付?冥想之類?
TH:你的確要做啲嘢,即使只係用嚟開始一日嘅生活。我會聽音樂,還有跑步。有工作在身時,先去跑步——是到外面,不是健身室。跟外面的一切獨處,只用一雙腳去讓我前進……這是感受自己身處世界內在的方法,也可清除雜念。
BC:你會不會規定自己入睡時間,跟你習慣早起跑步一樣?
TH:一定會,要不什麼也做不到,但也因工作而異。拍攝《金剛:骷髏島》時,我們一直都在戶外。我的角色是前陸軍特種部隊的追蹤員,算是一個優秀運動員,所以我時常都要跑來跑去,所以如果體力不夠,我可是會發火的。
BC:曉萊利將你讚到上天,話你啲活力多到令成個劇組唔敢鬆懈。你有冇喺化妝同有服裝上遇到咩問題?我記得見過一張相,係你同基斯喺冰島某處跑步。就係因為你嗰身英式氣質同溫文笑容,你先可以逍遙法外,真係好犯規囉!應該係托化妝同服裝嘅福啦。
TH:(大笑)我唔清楚呀,呢個方法唔係人人都係啱用啦。這個只是我的做法罷。有趣的是,開鏡前去跑個步,我會全日都好精神。不論我為角色或場景做了什麼預備工夫、研究,或是有什麼想法,早上跑步,就會讓所有事一瞬間清晰起來,有時甚至可以得出好主意。記得拍攝《空皇冠》「亨利四世 – 第一部」時,時間好緊迫;這系列你也有份演呀,演出好精彩。當時快要拍亨利四世跟賀爾王子的那場關鍵戲。亨利四世不滿賀爾跟法斯塔夫出走,召賀爾上朝,當眾斥責和羞辱他。這場二人戲好震撼,而多數對白都是亨利四世的,也即是謝洛美艾朗斯。我有句對白,說完之後謝洛美就要打我,我想可以如何演繹。那時是2012年的一月,清晨五時我在雪地跑步時想到,不如謝洛美直接摑我一巴。身為未來君王的賀爾,正正就是戲中這一刻才終於明白他的重任是什麼。這份重任,莎士比亞以文字表達,在戲中是卻來自一個巴掌的。
BC:嗰一刻真係好犀利。不過我覺得,不論是深呼吸、冥想還是瑜伽,都是一樣的,而跑步是個極之可取的做法。你的適應力真的好強,不單是指你的體能或是跑步,而你真的很專注於眼前的事。你會不會害怕有什麼來妨礙你?呀,咁就好似問一個幾乎無敵嘅人嘅恐懼係咩……你唔一定要答㗎,你鐘意嘅叫我死撚開都可以。OK㗎,你係我朋友嘛。
TH:多謝你,老友。
BC:喺你諗緊點答嗰陣,不如我先講我嘅恐懼?
TH:你講先,跟住到我講。
BC:當係打發時間啦。這真的是做了爸爸才出現的。每一日都想有多一點時間,因為要專注於另一個人比起我自己更重要的人了。這是兒子出生那刻的醒覺,很突然。每一次抱起他,見到那張未入世的面孔,再望入鏡內那個40歲的自己,就會想:「哇,真係想見到你嘅小朋友出世。」
TH:我恐懼的也差不多,就是怕後悔。我好怕回望過去時,才後悔沒有做該做的事情。多年前看過一篇文章,是關於一位澳洲善終服務護士寫的書,寫得好好。她的工作是讓人走得安詳,減輕痛苦,因此她跟很多只有幾星期、甚至是幾天時間的人相處。一直以來累積的經驗,讓她有好很深刻的體會,因為彌留的人往往都會說差不多的話。奇怪的是,最多人說的是:「我希望我沒有那麼努力工作。」
BC:係好沈重嘅人生課題。
TH:家庭可以令工作跟生活恢復平衡。但你如何處理這個醒覺?你會在工作之間盡量抽多點時間嗎?
BC:我有盡量抽多點時間出來。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,我真的不想錯過太多事。我們的工作有不少令人羨慕的福利,但有時離家、出外景,總覺得跟自己的生活拉開了一大段距離似的。我想盡量跟身邊的人保持聯繫。
TH:那位澳洲護士列出了五種常見的後悔:後悔太注重工作;後悔沒有勇氣忠於自己,而是為了別人而活;後悔沒勇氣表達自己的感覺;後悔沒有跟朋友保持聯絡;還有後悔沒有讓自己開心一點。說到妨礙生活的事,這是值得參考的清單吧?
BC:的確是很有用的清單,對你、對我,還是對任何工作量大和經常離家的人來說都是。演員這工作奇怪的是,扮演虛構世界的人物,什麼狀況都是想像出來的,我們還得在公眾面前談論和解釋。但那些都是投射出來的,不完全是你本人來,亦不可能是,不然當你做回自己的時候就什麼都不是了。向公眾展示過自己,你是如何回到真正的你?會不會有什麼幫你回到作為湯的自己?是回家、家人、朋友,還是運動?
TH:回家就可以了,不論依字面理解還是當成比喻理解都是。回倫敦就是了。拍完《夜班經理》後,我發現那75天以來,我以莊納芬派恩的身份生活,比以自己生活的時候都來得多。
BC:點都會對你有影響,係咪?
TH:當然啦,你係將自己代入另一個人度喎。我做咗我最應該做嘅事,就係飛返屋企同出席阿妹嘅訂婚party。我將自己留喺屋企人身邊,有佢哋我就安心。之後呀……我啲生活都好悶。Hea吓囉,同睇之前冇時間睇嘅書。
BC:我去過你屋企過夜㗎,唔記得喇?
TH:(大笑)記得。我只係hea、傾吓計、飲吓咖啡,仲有睇報紙同埋同我父母聚吓咁。
BC:你為聯合國兒童基金會(UNICEF)出咗唔少力。兩、三年前你仲同跟佢哋去非洲畿內亞做實地研究。我之前睇你寫返呢段經歷,似乎對你影響好大。而家你係公眾人物,覺唔覺得自己有責任喺身?
TH:我放咗好多心機落派恩呢個角色身上。曉萊利做咗《夜班經理》書迷有20年,佢視派恩係一個持續尋找人生目標嘅迷路人。《夜班經理》開拍前一星期,我隨UNICEF去南蘇丹拍紀錄片,內容是當地沒完沒了的內戰,亦涉及內戰對當地兒童的影響,成件事真係好似有命運安排咁。南蘇丹是世界上最年輕的國家,2011年才由蘇丹獨立出來。2013年的十二月中,總統跟副總統鬧反了,國家亦隨種族問題而分裂。當時拍攝的紀錄片就是關於招募童兵的,暫時還未有映期。童兵明顯是違反人權的,我還親眼見識到一個被嚴重軍事化的國家是怎麼樣的。我問自己,這些武器是哪裡來的?南蘇丹非常窮困,但處處都有軍事武器,究竟是如何變成這樣子的?這趟南蘇丹之旅,我親身見證到《夜班經理》裡理察路柏那種人會帶來哪樣的暴力,而他就從中獲利。我記得跟約翰勒卡雷晚飯時,我跟他說在南蘇丹的所見所聞,告訴他我對這些事都感到無力,還有這個年輕國家和國民,都被內戰搞得四分五裂,悲慘的他們又是如何無助。某程度上,派恩的怒火亦是我的怒火。勒卡雷挨到我面前,說:「利用這股怒火,好好利用。」我所身處的世界變得愈來愈紛亂和不安,到處都有不公,到處都有分裂,我非常憂心,我相信每個人都非常憂心。我只希望每個人都可以互相尊重。我的確有能力發聲,亦有這樣做的平台,但這是否賦予我責任站出來,我想了好多。事態已經到了臨界點,不得不為這些小孩子發聲;他們不想要這樣的童年。另一方面,我非常清楚自己是沒有能力帶來任何轉變的。我不是醫生;我不能影響外交政策;我不懂建學校;我不懂幫嚴重營養不良的人製造蛋白質營養包,但我可以發聲,你都可以。2013年時,有位叫David Nott的外科醫生,勇赴阿勒頗治療受敘利亞內戰影響的人民和小孩子,那時內戰尚未變成新聞焦點。聽到有人有這種勇氣真的好神奇,而作為受UNICEF邀請當親善大使的我,我覺得自己有責任站出來,為這些小孩子發聲。因為沒有人這樣做,那就由我來吧。身為演員,兩者之間的關係蠻微妙的。無論如何,我們都已經有不少平台去宣講,加上有不少敢於發聲的人比我更早就開始,讓我深受啟發。
BC:好似你咁講,悲觀憤世咁去面對能力以外嘅問題好容易。我們都不是UNICEF難民營的職員或義工,亦不是警察或政治家,但在參與過這些事和做過各種研究後,我們可以將焦點放在那些真的在改變世界的人身上,UNICEF的前線人員就是一例,這樣也是做善事吧。我寧可因為發聲而被批評,也不想見到這些慘事都不說一句話——不論是敘利亞還是蘇丹,無可否認很多人都在受苦。
TH:有咁做到,我好自豪。
BC:應該呀。
TH:只要經歷過某啲事,你會因為過意唔去而要做啲嘢。見過南蘇丹發生嘅事,我唔可能完全提都唔提。或者之前有向你提過,但這讓我想起哈羅德品特在諾貝爾獎台上的發言,是關於作為公民和戲劇人,兩者所面對的真實有什麼分別,很值得深思。他說:「戲劇中的真實並不實在,即使去尋找它是必須要做的事,你一定會徒勞無功。有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已捉到當刻的真實,但之後它又會從你的指縫中溜走。」但如果是以公民身份去看,你就有負責去提問,什麼是真實、什麼是假象。品特發言時我有在看,感受很深。
BC:我同意,親身見過呢啲事,點可能無動於衷?我完全想像不到這對你的影響。我們在公眾眼底下生活,還有另一重負擔。因為你做的事是公開的,你出去做宣傳亦有好多人在看,公眾總是因此就期望你的生活都一樣,要攤到陽光底下。我只係想講,就算有攝記未經許可咁拍到佢同「某個人」一齊呀、拍拖之類,我都唔會喺度問我朋友嘅私人生活,呢件事完全冇爭議嘅空間。所以各位親愛嘅讀者,嗰啲嘢我唔會講,唔使諗喇。
TH:(笑)多謝你。
BC:唔駛客氣,換轉你係我你都會咁做。回到公眾人物的責任上,你說過回望某些印象深刻的經歷,你會感謝它們出現過,並為你帶來責任。那麼在你的童年、少年、二十多歲,還有現在三十多歲的時候,有什麼經歷你會特別感激的?
TH:我好感激我的父母,讓我有一個愉快的童年。有些他們留給我的,我現在才明白是有多特別的。我覺得人生頭十年,對往後的人生是有決定性影響的。除此以外,我想多謝那些相信我的人,特別當別人都對我沒信心的時候。
BC:在學校有哪位戲劇專家或哪位合作過的導演,你會想向對方說多謝的?
TH:我遇過一個叫Charlies Milne的老師。1999年我參演愛丁堡藝穗節《Journey’s End》,當時我剛考入劍橋大學,Milne老師寄了張卡給我,是這樣寫的:「享受劍橋,盡情投入每一段旅程和經歷吧,同時間,好好考慮當演員的事。」能夠有人這樣鼓勵你,是非常、非常難得的。我亦想多謝簡尼夫班納,他為我做了好多事。他在我人生某個時候,他用非常實在的方法表達對我的信心,我會永遠都那麼感激他。有時我亦會多謝自己有失敗過呢。
BC:真係好。我希望自己有看過你的《Journey’s End》,我相信你可以勝任,你嘅演出一定冇得彈。
TH:我記得識你之前已經睇過你做戲。
BC:幾時嘅事?
TH:《海達蓋柏勒》,你演鐵斯曼,我記得好清楚㗎。
BC:哎呀,我應該係冇耐之後就識到你。當時有個party,你因為要拍「雷神」第一集而早走。係邊一場party我唔講喇,重點係我哋只係啱啱識,我已經覺得「哇,呢個人一定會爆紅!」你嗰時應該剛剛演完《奧賽羅》。
TH:你而家加入漫威宇宙喇,感覺如何?
BC:對我來說,重點是成為漫威的一分子,多於將它獨立出來看。我出席過動漫節,這是回饋粉絲的好方法,因為是他們在推動各種事情,但同時亦好嚇人。我覺得自己變成了Pink Floyd,只是一句「大家好呀」,所有粉絲就會立即尖叫。場面好震撼,亦令我忍不住笑出來。我不知道自己會否習慣這些場面。我好期待這個電影宇宙繼續擴展,現在我也是你這邊的人啦!整團演員都很出色呀。身為演員,我覺得這工作是最有趣的苦工來了。他們知道應該要如何安置你。電影的題材相當有挑戰性,有趣而且有好多歡樂。史傳奇是個複雜、好玩,同時又令人興奮的角色。
TH:好多謝你嘅訪問,老友。
BC:客咩氣。要保重呀。
TH:仲有,生日快樂呀!
BC:多謝你呀。希望你可以喺地球另一邊發個好夢。返倫敦見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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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尼狄甘巴貝治是位活躍於舞台劇、電影和電視的演員。下月將於漫威新作《奇異博士》擔綱飾演史傳奇醫生一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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